讀書報告-《From Beirut to Jerusalem》,Thomas L. Friedman
托馬斯·佛里德曼在《From Beirut to Jerusalem》一書中,以記者之眼穿透中東這片「矛盾的紡織機」,織出一幅戰火與信仰交織的畫卷。這本作品不僅是戰地報導,更是對人性、歷史與政治的深層解剖。佛里德曼將黎巴嫩內戰與以阿衝突視為「一場未完的戲碼」,演員不斷替換,劇本卻永遠圍繞「土地、身份、神」的三角衝突旋轉。
書中,佛里德曼以「火藥桶上的舞蹈」形容中東政治的脆弱平衡。他指出,這裡的領導者「如同走鋼索的人,一隻手捧著《古蘭經》,另一隻手握著步槍」,任何顫抖都可能引爆災難。他引用巴解組織成員的話:「我們不是為了建立國家而戰,而是為了歷史的贖罪券。」這句話揭露了衝突背後的悲劇性循環——武力成為溝通的語言,復仇成為存在的意義。
對於以色列,佛里德曼比喻其為「一艘在沙漠中航行的船」,既需對抗外部的「風暴」(阿拉伯國家),又得應付內部的「漏水」(正統派與世俗派的撕裂)。他寫道:「以色列的困境在於,它試圖同時成為猶太人的避風港與民主的燈塔,卻發現這兩種身份如同油與水。」例如,他分析1982年黎巴嫩戰爭時,指出以色列政府「像一個驅魔人,試圖用軍事行動驅趕周邊的惡靈,卻讓國家沾染了更多邪靈」。
在宗教與政治的糾纏中,佛里德曼以「神與國旗的縫合術」批判極端主義。他描述伊朗革命後的德黑蘭:「街道成了《古蘭經》與機槍的展覽館,人們在祈禱與槍聲中尋找救贖。」對於巴勒斯坦問題,他直言「難民營是時間的牢籠」,一代又一代人在「返回故土」的幻覺中,將仇恨轉化為生存的燃料。他引用一位巴勒斯坦婦女的話:「我們的記憶是濕的,因為它總被眼淚澆灌。」
佛里德曼的報導風格如同一把手術刀,剖開事件的表層。他將1982年薩布拉和夏蒂拉大屠殺後的貝魯特,形容為「被撕碎的聖經頁面」,街道上「血跡與彈殼交織成扭曲的經文」。而對於和平進程,他悲觀地指出:「中東的和平協議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樓,看似具體,卻經不起風沙的觸碰。」
這本書的偉大在於,它不提供簡單答案,而是展現複雜性。佛里德曼寫道:「中東問題不是拼圖,而是碎鏡——每塊碎片反射的真相都不同。」他提醒讀者,理解這片土地需要「同時戴上歷史學家、人類學家與詩人的眼鏡」。在極端主義抬頭的當下,這本書更像一聲警鐘:當神權與世俗權力結婚,生下的往往是暴力的私生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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