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天地良心》, 李純恩
讀書報告-《天地良心》, 李純恩
一、於渾濁世道裡,尋一抹人性的微光
李純恩的《天地良心》,如一把冷銽,剖開物慾橫流的現代社會之殼,讓良知的脈動在字句間隱隱震顫。這本散文集或記遊、或論世、或懷人,卻總繞不開一個「真」字——真性情、真思考、真道義。作者以旅人的眼觀世態,以文人的筆錄人心,字裡行間流淌著對「何謂良知」的叩問,恰似他在書中寫道:「良心不是銘刻於石的戒律,而是流動在血脈裡的溫熱。」
在《印度記》中,他寫貧民窟的孩童於垃圾堆中撿拾殘餘,卻將唯一完好的玩具車推向遊客:「你遠道而來,應比我更需要它。」這樣顛覆物質邏輯的舉動,被李純恩視為「未被貧窮剝奪的豐盈」——當世人多以財富丈量人性,這些孩童卻以最原始的善意,戳破「資源匱乏必導致自私」的虛妄假設。此處引用,非為渲染悲情,而是讓讀者看見:良知,往往在淒風苦雨中開出最燦爛的花。
二、歷史塵煙中的良心火種
李純恩擅於從歷史褶痕中打撈良知的微光。在《老上海風華》一章,他寫猶太難民於二戰期間湧入上海,當地居民冒險收留、共享糧票,甚至偽造證件助其逃亡。這些未被史書大書特書的片段,被他以「暗夜燭火」喻之:「當權力與暴力合謀滅絕人性時,總有平凡人以肉身築成諾亞方舟。」
更難能可貴的是,他並未將良心簡化為「善惡二分法」。在《香港舊事》中,他追憶一位曾為英軍賣命的華人巡捕:此人戰時鎮壓過抗議群眾,卻在戰後默默資助烈士遺孤。李純恩不避諱其矛盾性,反以「被歷史挾持的棋子,亦在尋找自己的救贖」解之。這種對人性複雜性的包容,讓「良心」脫離道德說教,成為一種「知曉自身局限後仍選擇向善」的勇氣。
三、當代社會的良心困境與突圍
對現實的批判,是《天地良心》最犀利的筆鋒。在《消費主義下的靈魂匱乏》中,他諷刺現代人「以購物車丈量人生價值」:「我們囤積商品如倉鼠,卻讓心靈成了荒漠。」這種批判非止於謾罵,而是追溯其源——當科技加速生活節奏,當社交媒體製造虛假共鳴,人與人之間最本真的連結,是否已被算法與流量切割成碎片?
然而,李純恩並非絕望的吶喊者。在《微小革命》一章,他記錄普通人的「良心實踐」:菜販將殘葉分揀餵餓貓,司機為殘障者多停三分鐘,教師自費購書築起「巷弄圖書館」……這些舉動被喻為「針尖上的光」,雖微弱,卻「足以刺破周遭的冷漠」。他以此呼告:良心從非宏大敘事,而是「在每一個選擇不隨波逐流的瞬間,悄然生根」。
四、天地之間,良心何價?
《天地良心》的終章,李純恩回到西藏高原,看信徒以等身長頭叩問信仰。他寫道:「當我們不再將良心視為束縛,而是一種讓生命輕盈的飛輪,方知『對得起天地』五字,原是最高級的自由。」這句結語,恰似為全書點睛——良心不是負擔,而是「在混沌中锚定自我的羅盤」。
此書如一面銅鏡,既照見歷史深處的人性光暈,亦映出當代社會的精神創口。李純恩以溫厚而堅定的筆觸,提醒我們:在「利己不犯法」的時代謬誤中,良心或許是最奢侈的卻步,卻也是讓人脫離「非人」狀態的最後防線。
李純恩《天地良心》中的其他故事
一、非洲邊陲的「良心鏡像」
在《非洲筆記》一章中,李純恩記錄了赴貧困地區採訪的經歷。他寫一位馬拉維的單親母親,每日徒步十公里背負木炭到市集販賣,卻堅持將收入的一成分給村裡孤。當被問及「自身難保,何苦助人?」時,她回答:「若連我都不看顧他們,這世界還剩什麼?」這句樸實的話語,被李純恩視為「擊碎經濟學邏輯的錘子」——當社會以「效率」與「利益」丈量一切時,這位母親用行動證明:「良心,是算不清的帳。」
他亦描寫當地醫院裡,護士以殘缺的醫療設備救治病患,卻因「病患的一聲謝謝」而滿足。李純恩感慨:「在資源匱乏處,人性的光反而更刺眼。」他以「荒漠開花」喻之,指出良心並非奢侈品,而是「在困境中選擇不閉眼」的勇氣。
二、老兵的「歷史和解書」
《歲月懺悔錄》一章中,李純恩採訪多位國共內戰老兵,記錄他們從「執行命令」到「直面良知」的轉變。一位臺灣老兵坦言,當年奉命焚燒村莊,火光中聽見嬰兒哭聲,卻被長官喝止「不可停手」。數十年後,他回到大陸尋訪,發現當年縱火處已成學校,便默默資助貧困學童。他說:「我改變不了過去,但能選擇不再讓惡循環。」
李純恩以此故事批判「歷史宏大敘事」的殘酷:「當權者將人命化為統計數字,卻忘了每個數字背後,都有一雙燒紅的眼睛。」他引用老兵的話——「良心是懸在歷史深淵上的繩橋,我們這代人,必須走過去」——作為對戰爭與和解的詮釋。
三、香港的「隱形良心網絡」
在《獅子山下的人間燈火》中,李純恩聚焦香港草根社會的「微善行」。他寫深水埗一位賣衣老翁,三十年來將顧客遺留的衣物清洗整理,轉贈給露宿者;寫茶餐廳老闆娘,總為獨居老人留一份免費餐點。這些舉動被李純恩稱為「針尖上的革命」:「當社會高喊『效率優先』,這些人用慢動作修補世界的裂痕。」
更令人動容的是,他發現這些善行往往「無名無姓」——老翁拒絕媒體採訪,稱「不過是廢物利用」;老闆娘堅持匿名,說「怕人說我作秀」。李純恩以此顛覆「行善必須被看見」的現代邏輯:「真正的良心,像雨後空氣,滋潤萬物卻不留形跡。」
四、科技時代的「靈魂失語症」
《數位荒原的呼救》一章中,李純恩批判社交媒體如何扭曲人性。他記錄一位青少年因網路霸凌自殺的案例:施暴者在匿名掩護下瘋狂攻擊,卻在現實中「看似溫和」。李純恩痛陳:「當螢幕成為道德豁免權的盾牌,我們正目睹『人性解體』的災難。」
但他亦看到反抗的力量。一位中學教師發起「離線日」,帶學生到山野觀星、寫詩,嘗試「用真實體驗對抗虛擬麻木」。有學生寫道:「星星不會點讚,卻讓我感到被凝視的溫柔。」李純恩以此呼應:「良心,或許就是『在虛擬洪流中,仍堅持做一個有溫度的肉身』。」
五、文化傳承中的「良心守夜人」
在《古藝今心》中,李純恩探訪瀕危傳統工藝的傳人。一位手工紙匠,堅持用古法製紙,卻因成本太高幾近破產。他說:「機器紙能載字,卻載不住祖先的手溫。」李純恩以「對話時空的纖維」形容其作品,並反思:「當我們為『進步』拋棄傳統時,是否也割捨了某種連結人性的繩索?」
另一位潮劇演員,在無人問津的劇場堅持演出,只因「聽見戲服錦緞在櫃中低語」。李純恩將此解讀為「文化良心的召喚」:「有些東西,即便不再『有用』,卻仍值得以命相護——因為它們是靈魂的備份。」
總論:**《天地良心》的叙事韜略
李純恩的故事選材,總在「歷史與當下」「宏大與微小」之間遊走。他寫非洲母親、老兵、草根百姓,亦寫科技異化與文化危機,卻始終以「人性為尺」。書中一句「世道再混濁,總有人選擇做清流」,恰是全書精魄——它提醒我們,良心從非遙不可及的道德高地,而是「在每一個選擇不諂媚的瞬間,悄然生長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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